办公室里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。
温思恬极力稳住情绪,和周衡川对视着。
林升杨察觉到气氛诡异,干笑两声,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。
“砰。”
门一关,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。
温思恬捏着文件的手指都泛白:“当年的事,你早就知道了?”
周衡川却淡淡岔开话题:“找我什么事?”
又是这样,对那些过闭口不言。
以前,温思恬开解自己都是误会,周衡川什么都不知道,恨自己不愿提很正常。
可现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……
温思恬胸口急促起伏。
直到手里文件夹尖锐的角戳破皮肤,她吃痛回神。
过去无法更改。
因果循环,这是自己该受着的。
以后……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。
温思恬垂眸藏起那些苦楚与茫然,将手术方案摆到他面前。
再开口时,声音已经冷静了下来:“我有个手术需要你帮忙。”
周衡川翻开,长指在一处轻轻点了点:“腹腔镜手术,你自己也能做。”
温思恬语气诚恳:“患者年事已高,还有其他基础疾病,加上你,成功率会更高。”
闻言,周衡川久久没说话。
沉默中,温思恬惴惴难安。
直到他点头:“病例留下,手术时间让助手通知我。”
温思恬这才松了口气:“谢谢!”
转眼到了手术的日子。
周衡川主刀,温思恬作为一助进行配合。
手术台上二人配合极其默契。
一直到术后清查,温思恬抬眸看着身旁举着双手的周衡川,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。
那时的实操课上,两人是固定搭档,每每有比赛,一定是第一。
而每次完成时,周衡川脸上都会如冰雪消融一般,朝她露出笑容来。
但这次,别说笑了,除了必要的交流,周衡川甚至没多看她一眼。
“清查无误,可以出去了。”
随着护士长的声音响起,周衡川率先转身走出去。
温思恬跟在他身后,视线黏在男人穿着手术衣的蓝色背影上很久,才出声。
“谢谢。”
周衡川头也没回:“不必,也不是为了你。”
温思恬脚步一滞,手术成功的喜悦霎时退的一干二净。
她其实很想问周衡川:“有必要这样吗?”
但终究还是沉默。
直到张笑笑从身后拍了拍她:“主任找你了吗?听说临南发生了重大洪涝灾害,医院需要组织一支医疗救援队,你去吗?”
温思恬脑中闪过周衡川冷漠的眼睛,点头:“去。”
也许看不到周衡川,她才能静下心来,做出个决定。
医疗队明天才出发。
出发之前,温思恬回家看了眼父亲。
得知她要去参加救援队的事,温父特地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。
饭桌上,温父看着明显不开心的温思恬,犹豫开口:“恬恬,我听人说姓周的那小子回来了,还在你们医院?”
“你们两个……”
温思恬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,好一会儿才掩饰地挤出个笑容:“都过去了,现在就是同事。”
她咽了咽发苦的喉咙,岔开话题:“明天我就走了,您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温父见她不愿谈,也顺着她的话应了声说起别的。
这天,温思恬在父亲家里待了很久才走。
……
时间一晃而过,出发这天是个阴天。
温思恬带着行李来到集合地,就见救援队的大巴早已经等在医院前坪。
她快步走上去,寻找着空位。
一抬头,身体瞬间僵住。
那个坐在后排靠窗的男人,正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周衡川!
温思恬来得晚,除了周衡川身旁,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。
她站在过道上犹豫,直到司机催促:“快坐下系好安全带,要发车了!”
温思恬只能选择在他身旁坐下。
周衡川靠着窗户闭眼假寐,对她的到来仿若未觉。
大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。
温思恬整个人紧绷着,手臂也保持着放在身前,尽量避免碰到周衡川。
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。
他睡颜柔和,不似醒来时那么冷峻。
温思恬怔怔望着,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他们唯一一次旅行时。
那时候,周衡川整趟旅程都紧紧牵着她的手,没放开过。
大片的阳光洒在他身上,给他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。
他们去了邻市的海边,有一群海鸥见证过他们相拥。
他们穿过街头巷尾,像是蜜月夫妻一样牵手,拥吻……
“温思恬。”
周衡川冷凝的声音乍响。
温思恬猛地回神,就对上他墨色的黑瞳,里面一片冰冷。
“下车。”
犹如一场大梦初醒。
温思恬忍着心头胀痛,仓皇垂眸,起身恍恍惚惚地下了车。
连日暴雨,洪水引起了大塌方,入村的路被阻断,车过不去。
温思恬穿着透明雨衣,跟在来接应的搜救队朝着村里走。
雨到现在也没停,满地泥泞。
她抱着物资走得艰难,突然脚底一滑——
她条件反射般想去抓前方的人。
下一秒,周衡川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,侧身避开!
温思恬抓了个空,眼看着要摔倒时,被人一把扶住。
带路的搜救队长沈言澈关切问:“温医生,你没事吧。”
“没事,谢谢。”
温思恬摇了摇头,视线不由得飘到周衡川身上。
他竟也看着自己。
四目相对,想到他刚刚的躲闪,温思恬眼眶又酸又胀,直接低下了头。
耳边,却响起周衡川的漠然声线:“别拖累大家,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”
他没指名道姓,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温思恬。
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温思恬身上。
她抱着物资包的手攥紧,指骨都泛起青白。
但最后,只是迈开步子越过周衡川,闷头往前走。
雨越下越大,路也越来越难走。
四十分钟后,医疗队终于到达灾民临时安置点。
没时间休息,周衡川作为医疗队长开始安排工作。
这时,一个抢险队员急匆匆跑来:“村里有一户人家建在地势低洼的地方,难以转移,现在有人突发高热,已经吃了退烧药,但没好转,需要紧急救助。”
“你们看哪两位医生跟我走一趟?”
“我跟你去。”
温思恬没有一点犹豫,拎起药箱就要走。
却被同事拉住:“雨太大了,又都是悬崖小路,现在去太危险了。”
一时间,医生们的意见分为两派。
以温思恬为首的,认为救治时机不能耽误,应该立刻出发。
另一派认为水流湍急,意外随时可能发生,医护人员的命也是命,可以等雨小一些再去。
场面一时僵持不下。
“周主任认为呢?”
见周衡川一直没表态,温思恬直接发问。
他看了她一眼,做下决定:“优先保证医生安全。”
“那病人怎么办?”
温思恬不敢相信这是周衡川做的决定。
周衡川没回答,一阵风似的往外走。
天色阴沉,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温思恬在雨中拉住了周衡川的衣角:“周衡川,你忘记当初宣誓时的话了吗?”
“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!你现在在干什么?”
周衡川只扫了眼她的手:“放开。”
温思恬死死的攥着,神情执拗。
周衡川抬手就要将她手掰开。
拉扯间,一个银亮的东西从他的衣领间滑了出来!
看清的那一刻,温思恬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银链上的戒指……不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一枚吗?
“你……”
温思恬浑身气焰霎时熄灭,张了张嘴想问周衡川为什么还留着。
谁知下一秒,周衡川竟直接将戒指扯了下来,扔进了洪水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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