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目的是一片荒山野岭,四周什么都没有。
地面上矗立着一个个小小的土堆,土堆前是一块块木头做成的简易墓碑。
随意地扫过一眼,这些墓碑上大多数都没有名字,就只是一块木头而已。
其中一个很新的土堆前,跪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。
他看着那个小土堆,眼泪不住地流,肩膀也一耸一耸的。
而小男孩的身后,站着几个身穿警服的人。
他们红着眼眶,神色悲伤,拳头紧握。
“该死的!老郭明明还有几天就要退休了,他都已经在畅想退休后的生活了,就只差几天了啊!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了呢?”
“那群天杀的毒贩,老郭一辈子都在跟他们争斗,立下了赫赫战功。他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够以警察的身份站在阳光下。”
“明明就可以做到了,明明就只剩下几天,他就能够站在阳光下了。可现在,他却只能永远的立于黑暗中渴望光明了。”
“他所做的一切,他流的血,立的功,除了我们和这片土地,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知道了。即便是以警察的身份牺牲,却只能葬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。”
“还有郭易这可怜的孩子,才几岁啊?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。”
“怎么就没有亲人了?他父亲不在了,我们便都是他的父亲。他从小没有母亲,从此刻起,我们就都是他的母亲。”
“以后,这还在我们一起养,他就是我们的亲娃!我们一定要将他培养成才,才能不辜负老郭的牺牲!”
清晰的画面,包含哽咽的声音,让众人惊讶的同时,却也在纷纷猜测。
“这孩子是郭易吗?他的父亲竟然是缉毒警吗?”
“这群人都是缉毒警吗?都是郭易父亲的同事吗?”
“原来郭易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吗?难道这就是他后来性情大变的原因吗?”
“呜呜呜,缉毒警真的都好伟大啊!郭易的父亲也是可敬可佩的啊!他最想站在阳光下,现在却只能在黑暗中拥抱光明了。”
“郭易身边都是这种值得敬佩的人,怎么他自己就成长成了一个魔鬼呢?不是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最伟大的吗?”
“缉毒警真的是太难了啊,即便牺牲也不能留下姓名,就怕被那些毒贩找上门报复家人。”
“父亲是缉毒警,女儿是警界新星,他自己却是行走于人间的恶魔!”
“这合理吗?父亲和女儿都是警察,全家都是一身的浩然正气。就基因遗传来说,郭易体内不应该遗传到暴虐和残忍的因子的啊?这不符合科学!”
“他的父亲一生都在打击毒贩,甚至赔上了自己的生命。而郭易却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毒枭,这要是他父亲还活着,简直难以想象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!”
众人看到这一场景,再标榜一下郭易和郭慕谷,无不唏嘘出声。
明明父亲和女儿都是精英中的精英,怎么他就长歪了呢?
郭慕谷看着画面中,跪在小土堆前,那单薄孤独伤心欲绝的背影,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她跪在母亲和弟弟墓前的场景。
同样的无助,同样的迷茫,同样的绝望。
两个场景逐渐交叠,郭慕谷的眼泪顿时犹如决堤一般滚落下来。
为什么?
你都已经经历过这种悲伤绝望的时刻了,为什么还要把它加诸在我身上?
虽然经历过相同的场景,可郭慕谷的心中并没有对郭易的同情。
有的只是更加浓厚的怨愤和痛恨。
别人家的父亲都是因为自己经历过,所以想给自己的孩子撑把伞。
而她呢?
郭易是恨不得摧毁她的所有希望。
此时正在记忆审判器中的郭易,则是体会到了极致的痛苦。
至于这痛苦。
是因为被提取记忆,还是因为重新回到他最为痛苦绝望和弱小的这一刻。
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。
那些观看审判的大夏民众,并没有因为郭易疯狂的挣扎,痛苦到扭曲的五官,而感到任何的同情。
于他们来说,看到这样的郭易,心中只有高兴。
随着画面中男孩的渐渐长大,他也变得愈发优秀。
小学,初中,高中,他的成绩都名列前茅。
而那群在他父亲墓前说过要照顾他的人,是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对待。
即便身为缉毒警,需要经常游走在生死之间。
但他们总会将郭易安排妥帖,尽量争取每一个人都抽出些时间去陪伴照顾郭易的成长。
可随着郭易年岁的增长,他能看到的爸爸妈妈们的身影越来越少,他父亲身边的土堆却越来越多。
直到最后,所有人都不在了,郭易又变成了孤身一人。
他又再次回到了一开始那个场景之中的荒野。
不同的是。
此时的荒野已经变成了烈士陵园。
从前埋葬他父亲和那些无名英雄的小土堆,被修缮成了体面的坟墓。
而在他父亲的坟墓旁,是一排矗立的墓碑。
从新到旧,整整齐齐,未缺少一人。
他父亲所属的那个缉毒小队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。
郭易跪在那些墓碑前,从他父亲开始,到最后一个人终止,他一个个地磕头。
之后,他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,徒留风吹散他坚定的话语。
“曾经的你们,选择站在黑暗中,以身为灯,以灵魂为引去点亮光明。”
“我不知道,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你们走下去,即便遍体鳞伤也从不退却。”
“可我,想成为你们!”
“走你们走过的路,寻你们在黑暗中行走的力量。”
自那天之后,郭易便更加努力地学习。
皇天不负有心人,在高三的下半学期,大夏最顶尖的两座学府,纷纷对他抛出了橄榄枝。
所有的人,同学、老师甚至是整个县城的人,都在为他骄傲自豪。
郭易小时候生活的地方,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城镇。
他们那里能出一个清北的高材生,真的是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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