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伙儿忙了起来,这个时候也不说之前的矛盾了,劲儿都往一处使。
沈清棠在她原来的房子周围看了看,她种的那块菜地大部分都没了,只有一小部分坚强的还在,已经很不错了,心里多少欣慰点。
把炕上的泥铲掉,往实拍了拍,将包袱放下,又在周边挖了几个沟,将脚下的水放一放。
一直忙到晚上,村西的水终于走得差不多,一伙儿人都聚在村西头的坡上,垒了灶准备做饭。
晚饭是煮野菜,这两日在山上都靠野菜度日,还有人家留了点粮食,香味儿飘过来,就忍不住流口水。
忍着苦涩味吃了几口野菜,没有油没有盐,煮得稀巴烂,沈清棠很努力才没有吐出来。
瞧着不远处的其他人家,一个个灰头土脸,眼睛空洞无神,隐约还能听到周围传来低声啜泣的声音。
这一晚上,很多人都没睡,庄稼被雨水淹了,但是只要将水引出去,说不定还有点希望。
人们拿上工具,开始刨地,让水都流进河里,这样流得快一些。
大家伙儿点着火把,找到就近的地方,开始吭哧吭哧地挖水渠。
妇人们在村西头带着孩子休息,整个村子一晚上都没安静。
沈清棠一晚上都是半梦半醒,早上天还不亮,妇人们就起来了,准备生火做饭。
家里的东西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,剩下的都和房子一起随着洪水不知所踪。
大家经了昨日的打击,今早起来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蔫蔫的。
沈清棠没空伤心,日子总要过,还得活啊。
眼下除了排水,疏通河道,还得找吃的。
大部分人家已经没了粮,除了干活的男人们,其他的留几个看孩子的,剩下的都准备上山。
挖野菜得由里正媳妇打头,各家挖各家的,能帮的帮一些,帮不了的也没办法。
瞧着众人眼下的乌青,就知道昨晚都没睡,但是再累也得上山,不然就要饿肚子。
山上的野菜不少,基本上都能吃,尤其是荠菜,灰灰菜和榆树叶子,这些东西平时村里也会采来吃。
上了山,手里没有工具,就用自己的衣裳包在怀里,能挖多少挖多少。
刚下完雨,山上也不好走,沈清棠都是掰着树走,脚下慢慢试探,一个不小心,就得摔下去。
沈清棠和张秀兰一直往上走,专往有水坑的地方走,很快就脱离了队伍。
张秀兰好奇问:“春丫,你是不是在找啥?”
沈清棠刚掰开一堆杂草,就笑起来:“找到了。”
前面有一个大水坑,有半人高,里面淹死了一些小动物。
前些日子那么大的雨,人遭了殃,动物自然也遭了殃。
虽说动物在山上比人会躲避,但凡事总有例外。
从地上捡了根棍子,沈清棠打算将水坑里淹死的野鸡和兔子捞起来。
“有这些,再加上那些野菜,今天至少能吃饱了。”
一听说沈清棠要吃这些,张秀兰的脸就绿了,忍不住想吐,欲言又止。
“放心吧,才刚下完雨,这些野鸡兔子没臭,还能吃,光靠那些野菜,根本就吃不饱人,身上没力气还怎么干活?”
真的,她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吃,所以啊,那些恶心的话千万别说,她也想吐。
反正人平时吃的肉都是死了的,那种是宰的,现在是淹死的,都是死的区别不大,眼下重要的是能吃就行。
沈清棠做梦都没想到,有一天她得靠这些填饱肚子活命。
以前的生活不说多富贵吧,但是饿不着冻不着,也没受过什么罪。
现在想想,和饿肚子比起来,被沈鹤川囚禁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本来家都毁了,庄稼也没了,众人兴致都不高,但是看到这些,总算是看到点希望。
沈清棠和张秀兰将兔子野鸡装在篓子里,就开始下山。
下面的妇人们还在挖野菜,沈清棠好心提醒的一句:“上面有不少水坑,说不定有野物,可以上去看看。”
闻言,有几个人开始往上走,剩下的都撇撇嘴,不相信。
沈清棠和张秀兰也没再多说,背着篓子就是下山了。
回去之后,就开始处理她们捡回来的东西,见她们竟然拿回了兔子和野鸡,都好奇地伸着脖子看,心里高兴,既然她能捡到,那自家婆娘一定也能找着,午饭有肉吃了!
沈清棠和张秀兰如今在一块做饭,于明胜和张秀兰坐在一处剥兔子皮,沈清棠和小雀摘菜,文康在下面跟着里正挖淤泥。
下面的淤泥已经清理出去不少,大家伙儿想先清出一条路来,到时候去看看外面的情况。
这么大的雨,附近的村子肯定也都遭了灾,得去问问县令大人的意思。
这边将处理完的野鸡和野兔洗了剁开,用的是沈清棠家的锅,给锅里倒上水烧开,先下水焯一下,将水倒掉,再放tຊ水重新煮。
身边有个妇人心疼他们炖了这么多肉:“还是留一些吧,今儿个都炖了,明儿个吃啥?”
沈清棠摇摇头:“如今是夏天,暴雨之后的太阳更是毒辣,天气只会更热,这些都放不住,再过两日,山上那些淹死的也都不能吃了。”
趁着现在还能吃就赶紧吃点,再不吃之后就没机会了。
“有这些淹死的,说明山上是有野物的,到时候咱们再去找就是了。”
张秀兰反驳道:“哪有那么容易?那些活的野物要是你想抓就抓,也太笨了。”
那妇人不说话了,默默地蹲在火堆边上盯着自家锅里的肉,最后把剩下的也倒了进去。
在县衙的救济粮到之前,他们就只能靠野菜填饱肚子。
而且,这么大的雨,受灾的地方肯定不少,就算县衙开仓放粮,每个村子、每个人分到的也不会太多。
所以啊,且吃且珍惜吧。
肉香飘出去,坡下面干活的男人们闻到香味儿都忍不住流口水。
午饭不少人家都见了荤腥,但也有些人家,还是野菜。
她们本来不信的,但是见不少人下山都找到了兔子野鸡啥的,又后悔、眼馋,可马上要到做饭的点了,也不好再上去,于是就得到了家里人的一顿埋怨。
看着别人吃肉,他们只能吞野菜。
以前总听说吃野味儿,但其实这些野味吃起来也没多好吃。
山里的动物,有的肉硬,有的肉柴,总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。
而且还缺少调料,锅里只能吃出肉的腥味,但那也是肉,就是比野菜好吃。
沈清棠吃了两口,干巴巴地嚼得她腮帮子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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